伊春的红油松(外二首)
——兼致一位友人
包容冰
我从未去过伊春
却知道她属于东北的黑龙江
知道她是雪的国都冰的故乡
知道她是林木葱茏花香迷人的
一块绝佳的地方
知道那里生长天下著名的红油松
红油松笔直地钻进蓝天插入白云
要比咱们西北黄土高坡上的白杨树
坚硬而质地远扬
我从未去过伊春
却和她早已结下深厚的情缘
走进《江海文艺·东北版》的舍利之诗
引起了呼岩鸾的特别在意
可以说,如果不是伊春不是沈学印
《随缘与尘世与净土:就是诗歌舍利》一文
确实难以问世
一个东北人,一个山东人,一个西北人
就很难走在一起
伊春的红油松啊
你的挺拔与坚硬
惟有在冰天雪地的国度才能铸就
就如同一个人撑起一片文学的蓝天
在如诗如画的伊春吐翠纳蕊
他把全国的新兵老将凝聚在伊春
之后集体出征
轰轰烈烈打向全国……
伊春的红油松啊
你知道《岷州文学·精彩阅读版》
将在你肥沃绿色的大地上
也像著名的红油松一样
正在破土,发芽,成长
岷州和伊春
一个在西北
一个在东北
我站在十年久旱的陇中山塬上
用心仰望绿色湿润的伊春
仰望皑皑白雪松涛阵阵的伊春
仰望小心安岭万木争荣的葱茏
她是我梦中再现的故乡啊
一轮圆月在红松林的枝桠间
冉冉升起
照亮一个独斟自酌的人
诗意的坐到深夜……
想起那片红松林
二十八年前的一天
我在高考落榜的忧郁里
被茫然和贫困击倒在
屋檐漆黑的土炕上,痛不欲生
父亲的埋怨和叹息声
母亲无奈又无助的泪水
像死神的拳头
一下又一下痛打在我的心窝……
十八岁的青春少年难道就
淹死在泪水汹涌的旋涡么
于是浩浩荡荡的进山队伍
点燃了我的一线希望
于是苍苍莽莽的那片红松林
擦亮了我迷茫干涩的眼睛
于是丢掉书本腰扎麻绳和斧子的人是我
蓬头垢面肩扛玉米面干粮
进山背木头的人是我
棉袄被松脂吃透风雨不止
咬牙切齿永不言败的人是我
靠山济贫斫木
给爱人置办嫁妆的人是我啊……
想起那片苍翠的红松林
我不禁流下了酸楚难言的泪水……
身如红松的妻子依然光彩照人
依然散发红松木的芳芳
我的儿女们如同长大的红油松
青翠挺拔,吐气如岚
在各自的岗位上教书课子
而那片红松林的孩子们
不知道长得多高多大了
而那片红松林的子孙们呐
也许在缅怀饥荒年月
为逝去祖先悲伤的同时
还在忿忿地向我诅咒
那是一个怎样的年月啊
一根重过百斤的红松木
价值仅仅10块钱
谁知在腊月二十六寒冷彻骨的深夜
我还在积雪没踝的深山老林
吭哧吭哧地喘息
想起那片苍翠的红松林呵
我不禁流下了酸楚难言的泪水……
为倒下的松林赎罪
当回忆起穷困潦倒的岁月
那是高考落榜的1980年
吃回销粮的日子多么酸楚
我是一个回乡务农的青年
父亲把牛犁交到我稚拙的手上
我的脾气比牛的脾气还要犟
只要皮鞭落下,牛毛就四处飞扬
父亲和我赶着跛腿的老牛车
借黑夜向那片森林进发……
漆黑的夜里
斧头砍下的地方
一颗树的皮肉就飞溅开去
树的疼痛与叫喊
惟有游夜的鬼神听得明白
但无能为力
一颗树的轰然倒下
揪心的森林和大地听得清楚
却只能忍气吞声
记得斧砍锯拉牛载马驮的年月
大片大片的森林剩下惨白的树桩
像刀剑把老天戳得流泪
男女老少的风狂我无法描述
我在大山的窝棚里啃着玉米面贴饼
喝着清冽的山溪水
父亲估摸着那百十根
剥掉皮的红松木
能做几条六脚柜子几十对板箱
能卖多少价钱
除了打回销粮灌煤油买盐外
还能给我顶了亲的对象置办几套嫁妆
二十八年弹指一挥间
半拉子木匠的父亲早已放弃
不太精湛的手艺活
有事陪老人家拉家常
或提起当年进山砍柴背木头的苦日子
他说太可惜了那么多的森林呵
连镢把细的树林儿都清洗一光
贫穷和饥饿不得不叫人发疯
而今退耕还林
大力提倡种草种树
曾经光秃秃的山峁上已有了绿意
尤其我们这些进过山砍过树的一代人
见到树就心里隐隐作痛
一种负罪感油然而生
所以每年的植树节
我要发动全家老小
在房前屋后的山坡上
必须补种几十棵松苗
向我砍掉的松林低头赎罪
作者简介:包容冰,笔名舍利,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在《朔方》、《飞天》、《诗刊》、《诗歌月刊》、《中国诗人》、《诗潮》、《中国文学》等国内刊物发表作品500余首。出版诗集《我的马啃光带露的青草》等,作品入选《甘肃散文诗十家》、《中国朦胧诗纯情诗多解辞典》等十多种典籍。《岷州文学》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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